荒林之地裡,一間小屋座落於此,房前一俊美消瘦的男子正撫琴自娛,手中所用之琴不過是凡品的木琴,但撫琴之人的琴藝卻絕對是舉世無雙,而他年紀也不過十之有九罷了。突然間陰風四起,鳥不鳴花不放。

「找到你了!琴邪!奉教主之命,為你帶來這筋脈絕奇的小子,我相信他會是絕佳的血脈弦材料!收下吧!

琴邪是過往危害武林數十餘載的血影教大護法的名號,而如今的琴邪則是前代琴邪的孫子,也就是琴邪的唯一傳人。當年琴邪為了血影教而樹敵無數,導致有孕在身的妻子被正三教的人抓走處刑,他最後只來得及救回奄奄一息的妻子,

留下早產的孩子後便與他天人永隔。之後琴邪下定決心隱瞞自己孩子死裡逃生的消息。後來血影教覆滅,早生無可戀的琴邪也在戰中殉教,直到近來血影教死灰復燃,並查出了當年琴邪還留有血脈在世。

看著血影教特使所帶來的少年,年約十五六歲,雖然看來身強體壯,但似乎並不懂任何武功。知道自己若是拒絕,這少年的下場恐怕極慘,血影教不會放棄的,但這少年可能被煉為藥奴,從此生不如死。

「把人留下吧,我會看著辦的。」

 

「血影教會隨時恭候琴邪大護法大駕!

目的達成,伴隨特使離開,陰風也驟散,琴邪一撥弦,清風驟來掃盡殘存濁氣。

「你…跟我來吧…」

看了看眼前如同驚弓之鳥的少年,琴邪嘆了一口氣後往屋內走去,死裡逃生的

少年阿川一想到之前遭遇的魔教惡徒,就不由自主地跟上。

進到屋內後,琴邪手一揚,將床給移開,然後啟動機關開啟了通往下方的隱藏通道,示意要阿川進入。

 

底下一片漆黑,使得阿川裹足不前,心想難道這男人是想囚禁他嗎。

「你還是就乖乖待在這吧,剛才那人的身法如同鬼魅,我想是血影教的高手陰風君,他身心多疑,可能早已經在周遭佈下了眼線。你若真覺得悶,入夜後我會放你出來內屋。而每年九月九是血影教齊修之日,到時眼線也將暫時撤去,雖然還是不能讓你離開,免得你還活著的事情被發現到時不僅我有麻煩,你的命也保不住,不過屆時你可以在這山上各處自由活動。」

 

「你…怎麼會這麼了解他們!你是?

阿川雖然只是在鄉村長大,沒見過世面的孩子,但也從琴邪的一字一句裡聽出一些端倪,不由得更提防起來。

「我知道你懷疑我的身分以及跟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我可以跟你說的,只有我一點都不想跟他們有任何關係,以及我不會放任他們傷害你這兩件事情而已。」

明明是個應該懷疑的人,一個毫不認識不該相信的人,但看著琴邪那誠懇嚴肅的神情又不像虛情假意,儘管心裡還是不安,阿川最後還是決定暫時相信他。

「是嗎,既然你都說你不會讓他們傷害我了,那我下去了…」

 

「「等等…先把底下燭子點上,底下空間還算大,就是不見光,我怕你怕不了。另外…為防萬一我先跟你說了,底下最裡面那幅畫後,藏著一條通往山另一邊的秘密通道,若哪天我有什麼萬一了的話…你就一個人自己先逃了吧。」

 

「好的…」

聽到琴邪這麼說,阿川才敢確定琴邪是真的沒有打算要囚禁他,雖然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但現在他懸著的心才終於真正放下了。

等琴邪將上面的門關上後,阿川順著琴邪先前的指示找到了畫後的秘密通道,從其中佈滿塵灰來看似乎是多年從未使用過,而以琴邪的年紀這通道不該是由他所鑿造,他猜想是琴邪的先人為他所備下,至於要防的萬一是什麼,他雖不知道也能依稀猜想到可能是躲避仇家之類的。

 

這些日子以來,阿川白天躲在地下室裡,琴邪會為他準備飯菜跟一些生活所需用品,飯菜雖然都是些山裡取用的野菜蔬果之類,但琴邪烹煮的相當美味,阿川倒也沒什麼吃不慣的問題。夜裡琴邪會開啟上方密門,讓阿川出來內室中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只偶爾琴邪會神秘的外出時不准他離開地下室一步。那時的阿川,還不知道琴邪是被迫去替血影教除去三正教的敵人們。

 

轉眼時間過去已經三年多了,當年的懵懂少年阿川如今也更加的挺拔高壯,已經是個堂堂男子漢了,時常也忍受不了繼續這樣躲藏在地下室下由著琴邪保護的日子,時而跟琴邪為此爭論。

「我說我們就這樣殺出去吧,不管結果會怎樣,也總比就這樣窩囊的過日子強多吧!而且我已經不是小孩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每每外出都是去做些什麼,但看著你身上時常沾著回來的血跡,跟有時負傷而回,我也猜得到你必是去跟人拚搏生死。以你的個性我想不到有任何理由讓你去這麼做,若是為了了結往日之仇怨,你的先人也不會備下祕密通道予你,你又多年來藏於此不出了。所以我唯一猜想得到的,必是與那該死的血影教有關,我說對吧!

 

被阿川一連串話說得啞口無言,琴邪臉色越來越黯淡,這時阿川靠上前用厚實的胸膛緊靠著琴邪的後背,兩隻手緊緊地環抱住他。

是的,這些年來的朝夕相處,他們越走越近,在阿川十七歲那年第一次向琴邪表達心意遭拒後,他仍舊不放棄,終在一年前讓琴邪這顆頑石點了頭,那對他來說是最棒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了。

「我也不是以前那個什麼武功都不會的鄉下少年了!就算我遠不及你,總也不至於還得要靠你保護才活得下去吧!

看著眼前確實武功今非昔比的阿川,琴邪不知道是否該讓阿川知道真相,他所練的琴功偏屬陰,與阿川陽剛的體質不和,所以教給阿川的只是些粗淺,能夠防身的功夫罷了,就算再練上幾年也不會是血影教高手的對手。

「我…會再想想的,再給我一點時間吧,求你了…」

說是會再想想,但琴邪所指的卻不是阿川想的那樣,而是怎樣讓阿川能徹底擺脫這樣的生活,即便要付出他的生命為代價。

 

繼三正教幾位高手被功力不遜於當年老琴邪的琴邪除去後,琴邪對上的是三正教裡真正的絕頂高手霍天凡,光憑二品凡琴根本承載不了他的絕頂功力,琴體立時瓦解導致功力反噬,琴邪也因此落敗而逃。此戰關係重要,血影教主極為看重,也對持有血脈弦的琴邪相當有自信,這一敗令他極為震怒且不解,矛頭自然指向那可能還未被製成血肉弦的阿川,頓時夜裡陰風再次降臨孤山,一場腥風血雨將至,屋內的琴邪頓有警覺,。

 

「好你個琴邪!你若不忍心將這小子鍊成血脈弦!就讓我陰風代勞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琴邪還不及把阿川趕下地下室去,阿川已經提了柴刀衝出屋外直往陰風君而去。

「去死吧!魔教惡人!

 

「呵!就憑你這毛頭小子!你是來送死吧!

沒有把阿川放在眼裡,陰風君隨手一拂,陰寒氣勁就要打在阿川身上讓他骨碎肉爛,琴邪已經趕到,手裡無琴又帶傷的他,仍舊聚氣一掃,盡絕陰風君所使寒氣,不讓他傷及阿川。

「阿川…你快走!我求你了!

若是平時,自持功力在陰風君之上的琴邪也不會如此大驚失色,但如今他身負重傷,又得顧及阿川,他的擔憂之色顯而易見。

「好吧…不過我不會自己逃的,我在下面就等你一會,若是不敵,死我也要跟你死一起!

好不容易阿川乖乖順了琴邪的話,可是就在他開啟密門要進入的時候,陰風君等的就是這一瞬間琴邪因為放心的鬆懈,蘊含他全力的一掌排山倒海的直向半個身子還在地下室上方的阿川而去,琴邪雖是奮力趕去為阿川一檔,卻仍舊檔不下所有的攻擊,沒有渾厚內力護體的阿川頓時受到重創,離死不遠。

「阿川!

淒婉的叫喊聲在深夜響起,出自於一個哭斷腸的癡情人,而他的情人卻已經是個命懸一線的待死之人了。

「琴…不對,揚風…」

舞揚風是小琴邪的本名,姓則是隨同他的母親舞翊塵,這個名字全天下除了他的父母,也只有他的情人阿川才知道。

「其實我什麼都知道,在你地下室的書內,寫著極品天弦難求,但可以偏門鍊血肉弦代之,我知道我就是那血肉弦的材料,我是活不了了,我只求你還能活下去,你就用了我的筋脈吧…求你了…我今生唯一的愛…」

就只此一句,是阿川最後留給琴邪的遺言。

「阿川…」

 

「嘿嘿嘿!怎麼沒動靜了呢?該不會兩個都掛了吧?

眼看底下什麼動靜都沒有,周遭一片靜寂,陰風君還自得意著,底下突然紅光一閃,光芒往外不斷擴散而來。

「寸寸絲絲血肉恨!一弦撥動天下染!

這句話陰風君言猶在耳,一股氣勁已經如鋪天蓋地而來,用堅土而蓋的地下室頓時如豆腐般盡化虛無,氣勁無何可檔的直撲血肉之身的陰風君,他看著自己的血肉飛散天地。

 

後來琴邪與血影教從此絕跡,人人都說見到血影教被一道暗紅血光壟罩,之後血影教就成了如今的廢墟模樣。而琴邪雖以一人驚天之力滅了血影教,但血影教主也在死前以全身功力打出血悲闕最頂層擊向琴邪,造成琴邪永不可抹滅的創傷,雖傷不及性命,但每逢九月九他就會嘗到盛火勁竄體的極大痛苦。

此後琴邪除了九月九會閉鎖於隱密之處忍受這噬骨煎熬,其他日子他終日都在獵殺血影教教徒,不讓血影教有再次重生危害世人的機會。

「你憑什麼獵捕我們!你不也是殺了許多正三教的人嗎!

 

「是啊,所以我也會付出代價,一生永遠都會被正三教所追捕,不過在此同時我會一直追補你們!直到你們全數覆滅!

 

再一次的撥弦,又一條性命殞落,血染了一地,一個為躲避武林仇恨而躲入山林的人,命運終究不放過他,將他導向一路血途,孤身一人,痛失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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